谢稚柳和他的花鸟画《霜树秋禽图》

谢稚柳作品：《霜树秋禽图》

    陈小松

　　谢稚柳一生画山水、人物，也特别喜欢画花鸟。他最初的绘画就是由花鸟画开始的，16岁时踏入寄园从学于江南名士钱振锽研习诗文，同时在绘画方面也得到了很好的学习机会。谢稚柳在1986年作《忆寄园》一文说：“名山先生（钱振锽）是晚清进士，江南著名的学者和诗人。他是我祖母的侄儿，我父亲和伯父的挚友，我长兄谢玉岑的岳父。我日后从事书画和鉴赏，写作诗文……都受他很大的影响和教育。”寄园中钱氏所藏大量陈洪绶（号老莲）的画作让他倾心喜爱，谢稚柳从14岁到27岁间主要学习和创作花鸟画，踏入寄园后便忠实于陈洪绶的绘画模式。

　　但谢稚柳自由活泼的性格最终与陈洪绶笔触的沉稳敦实不相融洽。因此，“二十七岁，从学陈老莲之表而深及陈老莲绘画风格形成之源，即他亦如老莲一样，重新从研习北宋花鸟画开始。宋人花鸟画注重写生以及线条的表现，要求所画形象逼真，神完气足，功力必须十分深厚。”（周克文《谢稚柳的绘画艺术》）自学习宋人以后，便逐渐形成了他松秀活泼的花鸟画风格。至近60岁时热衷于研究五代徐熙的落墨法，又增多了一种自己的绘画面貌。

　　最近，我在一位藏友家里有幸见到了谢先生《霜树秋禽图》（见附图）的真迹，图中画霜叶丛竹，鸲谷鸟立于秋枝梢头，已经明显脱略老莲的窠臼，由宋人注重写生，进而追求完美的画风。从画左上款“霜树秋禽，苦篁斋制，谢稚柳。”可以得到一个信息，即谢稚柳喜欢用“苦篁斋”落款，大致在40年代末到“文革”之前使用，再根据画风可以推断此件花鸟画作品的创作时间，应该是他50岁前后，这也是画家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谢稚柳擅诗文，精通书画史论及书画鉴定，应该说是一位典型的文人画家。但他的花鸟画自宋人筑基，始终恪守写生的理念，拒而不蹈自元至明、清一派文人画的路辙。宋代花鸟画精深的美学内涵，高贵华美的风格，精研缜密的构思，使花鸟画成为与人物、山水并列的画科。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中说：“若论佛道、人物仕女、牛马，则近不及古。若论山水林石、花鸟禽鱼，则古不及今。”应该说宋人的绘画追求，同时给了谢稚柳深层的启示，使得他接触宋画以后便确立了自己一生的创作方向。

　　谢稚柳花鸟作品中所传达给我们的完美的意境，极富文学的意味。《霜树秋禽图》便是谢稚柳画风的典范之作。在此无复可见老莲的踪影，亦决然乏陈文人花鸟画恣肆挥洒，以笔墨为归宿的旨趣。霜树秋禽是他多次创作的题材，也极受人们喜爱。画中的每种景物都各自展示自己完美的一面，暗红色的霜叶不舍于干枯的树枝，有着随时被秋风带入泥土的不安；鸲谷灰蓝色的羽毛，匀健的身形，用力于爪间的立姿，灵巧的回头观望；窸窣稠密的竹叶以着色的深浅随枝生长、四面叠加，极富空间感。

　　金秋十月，赏读谢稚柳的《霜树秋禽图》，看到的似乎不只是一幅绘画，而是自然之秋的清旷、明艳以及萦绕在观赏者心中的秋情秋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