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公图》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

唐 陈闳（传）：《八公图》 绢本设色 25.2×80cm 美国纳尔逊·艾京斯美术馆藏

    朱同 赵启斌 

　　唐代是我国人物画创作最为旺盛的一个时代，道释人物画、历史人物画、肖像画方面都取得了重大的成就。《八公图》即是盛唐时期著名画家陈闳绘制的重要人物画作品，是以北魏南平公长孙嵩、山阳侯奚斤、北新侯安同、白马侯崔宏、寿光侯叔孙建、武元侯元屈、任城侯嵇拔等8人为对象创作的群体画像，为唐代存世历史人物画的重要遗存作品之一。

　　陈闳约活跃于唐玄宗、肃宗时期，与吴道子、张萱、韩干同时。曾任永王府长史，唐玄宗开元中为御前供奉。善写人物肖像、仕女，并工鞍马，每令写御容，冠绝当时。鞍马师法曹霸，笔法细润。与吴道子、韦无忝合作《金桥图》，图中玄宗肖像及其坐骑照夜白，均为陈闳所画。

　　《八公图》描绘北魏明元帝拓跋嗣时八公决政故事，图绘各人多作拱手直立、稳重谦恭神态。此卷到明万历年间文嘉题跋时已有残损，但所画8人尚全，其中所绘安同为辽东胡人，崔宏、王建为汉人，其余皆为鲜卑人。后来此图仅存奚斤、崔宏、拓跋屈等6人图像，卷首佚失2人，成为《八公图》目前的存世现状。

　　《八公图》画面所作6人皆呈平列站立状分布，2人在左，右向而立；4人在右，左向而立。右起第一人戴进贤冠，上饰连珠。着圆领紫服，宽衣广袖，乌靴、佩剑、腰系弓囊，当为王建。右起第2人著白服青纱帽，外笼发罩，腰束玉带、乌靴、腰悬剑与弓囊，当为崔宏。左起第一人（原题“罗结”）头戴有顶盔胄，顶有红缨，着鱼鳞裆甲，红衣、佩献及鞍（箭囊）、两手交叉胸前，怒目圆睁，须翘眉张，为壮悍武人形象，当为叔孙建；左起第2人（原题 “长孙嵩”）戴盔胄，作虎形兽面，着披风，锁子甲，叉手，当为拓跋屈；左起第三人（原题 “高频”）作一戴冠老者，下垂幞头，着窄袖红色锦袍，上加紫色绒裸（罩甲）白绔黑靴，当为罗结；左起第四人头戴小型冠，上有龙形步摇，装饰甚为华丽，身着朱色锦袍，腰佩箭囊，袖手胸前，当为长孙嵩。

　　陈闳具有高度的艺术造型能力，长孙嵩“宽雅有器度”、崔宏的“深被信任，势倾朝廷，约俭自居，不营产业”、奚斤（360-448）“机辩有识度”、拓跋屈“性明敏，善奏事”、叔孙建“威名甚著”、“容貌清整”、“雅尚人伦，礼贤爱士”的形貌、个性特征、风度仪表、办事特征，都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甚至像极为复杂的内心情感，也隐现笔端，充分表现出陈闳高度的艺术创造能力。

　　此卷用笔细润劲挺，笔法与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屏风漆画铁线描、顾恺之《女史箴图》的高古游丝描有所不同，与《北齐校书图》、《捣练图》用笔甚为接近，具有北齐、盛唐绘画的基本气息，很符合陈闳“笔力滋润”、“笔力遒润”的用笔特色。用色渲染得当，色彩绚烂华丽，锦袍团花图案具有明显的盛唐审美特色。一些地方的渲染也明显保留了“凹凸法”的影响痕迹，具有北朝与盛唐朝时期的用色特点。卷后明代文嘉（1501—1583）题跋说：“右唐陈闳画八公像，用笔设色，衣冠佩带，与后时不同，信乎其为唐笔也。”从呈现出来的风格特色看，认为此卷具有盛唐鲜明的绘画风格特色。其后张凤翼（1550—1636）也说：“陈闳与阎立本齐名，为韩斡师，兹所图八公像，笔意古劲，神气赫奕，固知唐人笔自是与晚近迥别。休丞以八像为北魏名人，果尔……或以为开皇八柱国，则名亦不合，惟不审所谓云云，则诚哉是言矣。”也认为唐人笔墨无疑。但由于陈闳传世作品极少，《八公图》作为公认陈闳惟一传为他创作的作品，故一直成为考察陈闳艺术风貌的重要依据。

　　《八公图》是陈闳根据北魏所传《八公图》或功臣画像稿本而创作的绘画作品，这与陈闳本人或家庭的爱好收藏有重要的关系。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记载了陈闳具有条件认识一些重要的收藏家，他本人也“家蓄图画绝多”，这使他能有条件接触到前代的绘画藏品。根据所见稿本而进行《八公图》的创作，因而《八公图》具有再创作的成分。从而使此件作品不可避免具有南北朝以来绘画特色的因袭，也具有陈闳所处时代的绘画审美因素和他个人绘画特色的流露。

唐 陈闳（传）：《八公图》 绢本设色 25.2×80cm 美国纳尔逊·艾京斯美术馆藏

　　此卷上有“政和”、“乾隆御览之宝”、“石渠宝笈”（长方、圆各一）、“宝笈续编”、“乾隆鉴赏”、“三希堂精鉴玺”、“无逸斋精鉴玺”、“衷德堂”、“宣统”等印，虽有“政和”印，但不见《宣和画谱）、《宋中兴馆阁储藏名画记》等书著录，此卷首见于清康熙十六年（1677）吴其贞《书画记》著录，继见于《石渠宝笈续编》 （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成书） 、《故宫已佚书画目》著录。约在乾隆时，陈闳《八公图》被收入内廷，清末则由末代皇帝溥仪盗出皇宫，时间约在1922—1924年之间，后带到长春。日本投降后散落民间， 20世纪四五十年代经由北京琉璃厂古董商岳彬、法国卢芹斋之手，约在1945年为美国纳尔逊美术馆馆长席克门搜购，最终带往美国而散佚海外。

　　此图是否为陈闳真迹，尚存争议。由于年代久远，此卷也呈现出重新装裱、修补的痕迹，稍有宋代以来的一些绘画因素，《八公图》亦不排除为宋摹本的可能。在唐画存世非常稀少的情况下，《八公图》的存世对于美术史相关专题研究无疑仍具有相当重要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