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题边跋：北宋人画始言六法，气韵生动，是为正宗笔力，为气墨采，为韵千变万化，入于规矩之中而超出乎规矩之外。肥不臃肿，瘦不枯羸，细不入纤，粗不近恶，浑厚华滋。本民族性，画先于书，廖在书法，诗中有画，妙得诗旨。神似高于貌似，无声同于有声。积点成线，有线条美。不齐三角，有真内美。董巨二米，上承荆浩关仝，倪吴黄王，下启启祯道咸、王孟津，重兴会淋漓，包安吴尚，万豪齐力，要不为封建欣赏，玩物丧志，可知书此自警，质之大雅。壬辰冬，宾虹年八十又九。钤印：黄宾虹

　　陈维信(1914-1990)题签条：黄宾翁赠轶甫北高峰图。诚斋题签。

　　著录：

　　1.《黄宾虹传记年谱合编》，第204页，人民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

　　2.《黄宾虹文集 ‧ 诗词编》，第146页，上海书画出版社 ‧ 浙江省博物馆，1999年版。

　　3.《黄宾虹年谱》，第535页，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版。

　　4.《宾虹题画诗集》，第46页，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9年版。

　　5.《宾虹南归形迹录》，第144页，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年版。

　　6.《宾虹诗草》，第246页，黄山书社，2013年版。

　　50年代宾虹老人于栖霞岭旧居

　　在杭州的最后七年，是黄宾虹创作最为开放心魄的时期。在自然造化之间，栖霞岭下，西泠桥畔、灵隐、南北高峰、初阳台锤炼笔墨，处处留下足迹，其古典笔墨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独具时代特性的盎然生机。这一时期的作品多有神来之笔，如《黄山汤口》致陈叔通、《南高峰小景》致章伯钧，无不彰显著作品在美术史上的重要意义以及对于上款人的敬仰之情。

　　郑轶甫与宾翁晚年同住栖霞岭，时相过从，对其的生活多有照料辅弼，并担当知己，如今保存下来的“与郑轶甫书”中，有许多二人共同探讨画艺的往来通问，其中不乏黄宾虹绘画理论的总结性言辞，涉及晚年生活细节的诸多方面。如在1954年《与郑轶甫书》中有“唐画法已失，阎立本不识张僧繇画壁”、“王维以粉涂白为雪景”，“至元季倪、黄，墨中有笔，笔中有墨，学通三教，诗字俱工，是能运实于虚，无虚不实，为得画之真内美”。在1953年的信中，老人提到眼睛几乎失明的严酷状态为其造成莫大痛苦，讨论《画学篇》刊印诸事，其中不乏对干事人疏漏造成困扰的满腹劳骚，可证二人关系之亲近。1954年，宾翁在上海治疗目疾，亦参加华东美术家协会成立大会，郑轶辅陪护看望。在宾翁生前最后一年，由于轶甫告知宾翁胃病甚剧，傅雷特别致书宋若婴探询病情。

　　▲ 黄宾虹《北高峰图》局部图

　　《黄宾虹年谱》记壬辰1952年，为郑轶甫作山水一帧，即为本幅《北高峰图》。宾翁以栖居西湖的“黄山归客”自居，与道为际，与德为邻，“南北高峰图水墨，惊岩欲倒看云扶”古风盎然。宾翁与轶甫同住湖畔，看山读画，谈笑甚欢。北高峰与南高峰齐为西湖十景“双峰插云”之一，乃杭州的第一高峰，号称“钱塘之柱”。登上北峰凌云宝塔，极目纵眺，浩瀚钱江和秀美西湖尽收眼底，山上古木葱茏，怪石嶙峋，宾翁晚年的艺术灵感得到源源不断的鼓舞和启迪。西泠山水的滋养，正是黄宾虹“纯粹民族性创造”的来源。

　　▲ 黄宾虹《北高峰图》局部图

　　1955年底，黄宾虹带病复书友好，在与郑轶甫的通信中，犹谈艺术一如往昔，并指明其精彩之制，均作贻赠亲友，这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家，对知己保存着温暖的人文情怀。“拙画历年所作数千件，已成、未成，均因亲友爱好，征集平日储存参考。因联邦印度、罗马尼亚、波兰、捷克各民主国家提倡，以艺术进步改变专门科学，君主唯心，纯粹民族性创造绘画为二十世纪开纪元。”

　　▲ 黄宾虹《北高峰图》局部图

　　黄宾虹以水墨、小青绿技法并辅留白之法，远山如黛，中景青山古树以积墨、破墨、渍墨，朴厚茂密，纵横氤氲，近景山房草亭，诗人吟留其中，徜徉乎天地之间。笔墨攒簇、层层深厚，正是石涛笔下“黑团团里墨团团，黑墨团中天地宽”之境，无疑是宾翁晚年师法造化的缩影。

　　▲ 黄宾虹《北高峰图》局部图

　　黄宾虹喜欢在题跋中表达他的绘画主张、艺术主张和文化理想，在本幅的裱边题款中，宾翁详细剖析了宋元以降绘画史的演变，北宋“气韵生动”是为“正宗笔力”，推崇“诗中有画”，“神似高于貌似，无声同于有声。”黄宾虹一生主张以书法入画，书画同源同法，孜孜不倦地论证书与画的密切关联，实践碑派学说的线条、笔力和构图，如此长跋也显示出宾翁对这件作品遍示良法的自足和满意之情。

　　有趣的是，黄宾虹在晚年款识中的题字有从右至左倾斜之势，呈现晚年眼力与腕力的独特表现，与清初“四王”之一的王时敏极相似。在画面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分明以笔，融洽以墨，以身使臂，以臂使指，画面中传递出的对笔墨与意境的深刻领悟，书法中表现出的劲健与出神入化，与其画相映成趣。

　　中国嘉德香港2018春季拍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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