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涅槃为真“我”—读金伯兴书法有感

金伯兴书作

金伯兴书作

金伯兴书作

    娄晶舜

　　掐指算来，金伯兴先生今年73岁了。年逾古稀，别看他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但精神矍铄，从容自然，淡定雅致，古道热肠，亲昵大度。你想与他聊聊天，一字一句就是临摹，开口闭口就是书法。这个对书法艺术痴迷的“老头”，纵然是第一次见了他你也会打心眼里敬佩他。

　　去年10月，湖北省主办第二届书法艺术节，我参加“荆楚书道”首届论坛会交流时恰遇金伯兴先生。我简要介绍了课题研究的内容后，他握紧我的手，满面笑容，不时点头，一个劲地说：“好！好！”回到家里，我正为编著的《兰亭传奇》封面题字一事犯愁，试着写信询问金先生能否为我题写，不到一个星期，先生用快件寄来了他的题签。这个“老头”怪不得别人常说他从不摆谱、从不摆名人架子，这与他书法艺术的洒脱率真、质朴健劲绝然相像。你看着他、读着他，仿佛一股被人提携之意油然而生。正是如此，金先生在主持湖北省书协工作期间，以繁荣发展书法事业为旨归，为人作嫁、甘当人梯，培养和造就了一大批书法艺术人才，他的随和纯真、执着奉献蕴含着独特的人格精神和艺术情操。

　　金先生本来可以在官场得到文人的许多头衔和荣誉，中国古代的“士大夫”就是“学而优则仕”的人，在古代的官场，文人占据主流，当今社会，学者型的领导也是不胜枚举的。然而，金先生就因为一位老书法家的话毅然决然地“弃政从艺”，不是为了荣誉，更不是为了头衔，而是为了艺术的笃定执着，好实务远地走上了砥砺前行的书法艺术路途。由此，书法艺术对他绝不是躁动和消遣，而是成为他生命之中孜孜不倦的事业。

　　艺术家不是匠人，有个性才有自我。一眼看上去，便能感悟到这是金先生的书法作品，而又一步一景。对他书法艺术的评价，用我的语言恐怕不能揭示得那么透彻精准，还是看看大家公认的话语：或天真浪漫，或苍劲奇崛；或小桥流水，或电闪雷鸣；或窈窕淑女，或怒目金刚；或文人雅致，或醉景八仙；或爵士交响，或曼舞轻歌；或竹风摇影，或落英缤纷；或溪涧泉水，轻盈舒畅；或壶口瀑布，山呼海啸……真可谓“搜尽奇峰打草稿”，功夫不负有心人。

　　金伯兴的功夫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碑帖中吸吮，从自然中感悟。从上世纪80年代前的“一笔好字”，到90年代初具风貌；从2002年“金伯兴书法艺术展”的磨砺，再到2010年的“我写我法——金伯兴书法第二回展”的呈现，一路旅程，几番涅槃，“我的字不知不觉写成了这个样子”。植根传统，碑帖熔铸，笔法独到，结体新异，章法奇绝，我行我素，“我就是我”。正、隶、行、草自成体貌，“无法”非凡，独步书坛。

　　徜徉在金伯兴的书法艺术世界里，争议最多的在于“丑”与“拙”。而金伯兴先生的艺术之旅恰如傅山所说的“四宁四毋”的道路一样，不是秀润之路，而是传统的“雅”致之路。

　　凝视金先生的书法作品，你会与他一样，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堪称完美的作品不是偶然的，是对艺术的纯粹自觉追求，《兰亭序》就是如此。崇尚自然，重雅好清淡，趋超脱自在，才能进入一种唯美境界。晋代社会的典型特征就是日常生活审美化和艺术追求的自觉化，以诗意审美心态融入生活的个性特征，才具有生命本质意义的独立审美价值，这就是金先生内心的艺术世界。“求完美，求尽态，大处不失，小处不苟”，金先生这一审美理想得到了有效实现。他的“丑”与“拙”的天然性并不是随笔信手，而是艺术手段极纯熟后的复归，所以呈现“意趣天成，拙朴雄健，不事雕琢”的艺术品格。

　　读了大家的评价，我们是不是可以发现和体悟到金先生的书法艺术是如何的“丑”“拙”之“雅”？中国书法家协会原副主席钟明善说他的书法：“熟而后生，由巧返拙。”山西省书协顾问田树苌说：“有法无法，纯任自然，甚至有几分憨态，看似‘丑拙’，实则内涵大美。”金先生书法取径苍劲，用意生拙，以气机作书，行云流水，著名书法家梅墨生先生视之为“性灵一派”。金伯兴先生就是这样，不是趋前依附在主流话语的书法艺术固有的态式上，而是沉浸在自己营构的美学世界里，专注和充实自己的审美空间，纯粹让作品说话，迥然出尘。

　　“雅”是金先生的至高境界。

　　陈方既先生说他的书法：“点画之生动，结构之自然，都不乏帖书的韵致，碑书的质实，其风神意趣，从传统中得来，又从传统中化出……”谷有荃先生说：“金伯兴书法清新雅丽，自然天成，另有一种幽远、怡静和闲雅，极富神秀飘逸，天然独到的魅力。”林岫先生曾为金先生赋诗：“书有诗情未必难，难能画境出豪端。天然流秀天然树，点缀白云过草滩。”金伯兴先生的书法艺术造就的本来就是这么萧散天然的“雅韵”诗境。

　　我总是在想，书法家用他们书法作品感性唯美的呈现，去单调地捕捉艺术之美的理性魂灵还不够，书法家的历史使命在于他能从艺术形象的追求中解答这个时代所赋予的社会责任，金伯兴先生的书法艺术价值正是在解答这个时代命题。中国复兴梦的时代已经走过了三十多年的改革发展之路，经济社会快步发展，人文生态谋求和谐，急速前行的社会列车滚滚向前，比拼带来急迫，攀升引来浮躁，若要沉静而稳步地描绘历史长河中的这个时代，要靠我们用艺术语境、艺术品格、艺术精神、艺术形象来诠释当代的文化内涵。金先生的书法艺术线条质感的劲稳、结体“无法”的自然、章法探索的创新都会给当代书坛以有益启迪和无声引领。

　　金伯兴先生的书法艺术价值会在历史时空中加以标点，这是我深信不疑的。

    （金伯兴，中国书法家协会书法培训中心教授、湖北省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湖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